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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遮蔽 (第3/10页)

向傻大姐作揖,鞠躬,看了令人心酸。不管她怎样恳求,傻大姐就是不答应,就是让他们回去。那傻大姐似乎也不傻,她居然冲到附近的一个公共电话亭,要打110。结果,110来了。110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抱到车上,带走了。

    确切地说,是被挟持。一个说,当时,那瘸子的脚在110的胳膊下挣扎着,可是挣扎得没有条理,因为他其实支配不了自己的脚。那脚只是盲目地乱动,即使让它挣扎成功了,它也不能够接受胜利的成果。

    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,瞪着他的仇人,可是他连瞪仇人的能力都没有,他的眼珠根本没法对准目标。

    他很快就被放出来了。那以后,他变得更加阴沉了。他们家的门也关紧了。

    大家说。

    你——审讯

    1

    作为一个刑警,我当然遇到过不配合的嫌犯。抵赖,装疯卖傻,但没见过像他这样的。他完全是不理睬。他的魂好像已经飞到另一个世界,他在想着另一个世界的事。也许就因为他杀的是母亲。他的灵魂已经随他母亲去了。或许还因为,生命对他,本来就是个值得厌倦的东西,无所谓珍惜。

    拘留这样的人,给拘留所出了难题。他的生活无法自理,吃饭靠送,睡觉不能上床,就让他窝在地上睡也就罢了,可是大小便呢?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。只能让卫生工协助他。因为增加了工作量,卫生工不情愿了,对他吆吆喝喝。有一次,卫生工帮他小便完出来,对我贼笑了一下:哼,那小子的贱物还挺大!

    我一愣。我还从没有想到这问题。我并不觉得生殖器跟这案件有什么关系。

    我一心想着如何打开撬开他的嘴。我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。我需要他的供词。可他一言不发。我决定暗中观察他的举动。特别在晚上,黑暗是会让人卸掉盔甲的。我发现了他在躁动。黑暗中,他趴在拘留室的地上,不停地扭动着。

    他拿自己的头撞击墙壁。他脸朝着内侧,我只能看到他的背,那背在微微抽搐。

    也许是在哭泣。一个人把自己的母亲给杀了,无论如何是要痛悔的。他在自责。

    他不能不自责…突然,我听到他叫了一声:妈!

    他在自责。可是看那动作又充满了攻击性。他的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了。好像在殊死搏斗。猛地一震,好像挨了枪子似的,猝然停止了。他好像死了。他这是怎么了?

    好久,他侧过身来了。严格地说,是因为支起身体而侧了过来。他好像在找什么。可是没有找到。他茫然四顾。月光从高高的窗口上照了进来,照着他的脸。

    一脸失落。并不是我这几天来所见到的死气沉沉的脸。那是激昂的,刚刚从激昂的巅峰掉下来的脸。我很吃惊。

    他好像没有找到他要找的。最后他伸出了手,放在墙壁上擦着。他在擦什么?

    拘留室太暗,月光没有照在他擦的墙上。看不见。

    他重新躺下了,蓦然发出一声野兽满足之后的叹息。

    我猝然意识到了什么。同时我感觉到自己被对方捆绑到了一起。我能闻到对方呼出的气息,那味道,男性的味道。自己和对方有一样味道。好像我们在沆瀣一气。

    我对同性的气息是如此的忌讳。我逃走了。 2那个擦在墙壁上的东西,被证实是jingye。我简直愤怒。

    我是利用第二天提审对方的时候,到那拘留房查看的。我从来没有想过犯人要有这方面的权利。拘留所也总是把男犯跟男犯关在一个房间里,而且四面透风,便于监视。这些男犯的性怎么办?在他们被关进来时,性是被承认的。一旦进来了,就没有人考虑他们的性问题了。他们也是和我一样是男性。

    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别。我只知道自己是刑警。现在有一种被揭露的感觉。我明白了我为什么如此愤怒了。但是我很快就让自己相信了,我的愤怒是出于对他本身,他的行径。一个杀人犯,不思悔改,还做出这种事来!并且我发现了案件的切入点。审讯从这里切入。

    问:昨晚你做了什么了?

    不回答。(但是他抬起了头。由于病症,那目光显得很可怕。果然他虚弱了。)问:你敢说你没有?

    答:没有?(他脱口而出。终于打破了沉默。)没,没有什么?

    问:问你呢!

    答:没做什么呀!

    问:没做什么?我问你,你把什么抹在墙壁上了?

    答:没…

    问:又是没有!我刚才去看过了。是什么?

    答:是…

    问:是什么?!

    答:鼻涕嘛。

    问:你撒谎!我可向你重申政府的政策: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!你要老实交代!

    答:交代?我交代什么?

    问:你应该自己知道!

    答:我不知道。

    你还在狡辩!你在动自己!

    对方猛地低下了头。可见原来就有心理准备。他在躲避着,嘴里仍然强硬地说着:没有,没有…

    问:那好,你说,你没有什么了?

    他猝然抬起头。猛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对方圈套套住了,又目光躲闪起来。他的眼睛并不能利索地听他指挥,好像两只不听话的珠子,被他一拽一拽着。他的脖子于是更剧烈地牵动着。这是他这种病症的人病徴。

    你说呀,没有什么?我紧逼。

    没有动。

    没有动什么?

    那种事,意思已经说出了,只是没有明确说出具体的词。谁先说出就是谁羞。

    我占着优势,现在是我在审问他,他不能不回答。除非他再沉默。可是他已经不可能再沉默了。他伤口的痂已经被揭开。确切地说,他的伤口已经鲜血淋淋,捂也捂不住了。由于病症,他的样子怪异极了。他开始盯着你,头一挣一挣的。终于,他愤怒了。

    你别以为你怎么样!他叫。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!你了不起,还不因为你不缺胳膊不缺腿?

    不,是因为我是执法者!

    算了吧!执法者?你要是像我这样,你能执法?

    我就是不当执法者,也可以做个人。

    做个废人?

    即使我残疾了,我也可以堂堂正正活着,做个好人,不至于去杀人。还是杀自己的母亲。

    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!

    为什么?

    你不是我,也不是我的母亲。

    不是你母亲?难道你母亲她愿意被你杀死?没有人愿意自己被杀死的,也没有儿子去杀母亲的。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母亲?

    我们不能一起活。

    难道你母亲不是你的唯一依靠吗?

    我不要这样的依靠。

    你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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