湄澜池_第八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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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八章 (第5/7页)

尽精美,注解更是不厌其详。

    我双手颤抖,翻至最后一张,只见那些舒雅秀致的字迹仿佛仍墨痕未干:

    “山河万里,斯人茫茫,不可不有备而去。予参阅数版州郡图志手绘而成图谱,尽其详,望有所稗益。拗误之处谅必难免,自参酌之。”

    “此行只身远涉,唯愿心意得偿,效彼于飞,则兄怀有慰;然或风霜可虑,倦于漂泊,则芜园湄居当自无恙,静待尔归。

    “时值秋雨,夜阑孤灯。鸿雁不来,子之远行…为之一叹。兄澜临别草字。”

    我怔怔凝视,不觉间已潸然泪下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寒凉十月末,雪霰蒙晓昏。

    某一个早上,我走回了幼时居住饼的村落。

    我请人将mama的坟墓掘开,把叔叔的骨灰安放进去。一切安排妥当之时,大雪纷扬而下。

    我在他们的墓前守了一晚,然后我静静离开。

    经过村东,便经过了我们从前住饼的房屋。屋舍依然旧观,只是已换了主人。我不由驻足。

    我看见院中的水缸,缸前那块垫脚的石头居然仍在。我记起很多年前当我站在那里探身去舀缸中的水,身后忽然叩响,扶篱望我的叔叔多么年轻。我看见院中的柴堆,我曾坐在那里为了mama的病无声哭泣,那时曾有一双温暖的手将我抱起,带我去了野外,野地里开放着各色的牵牛…还有东墙下的紫藤架,冬季只留下一荚戚枝,积了一满棚的雪,却永远也不会再有人坐在那里,吹出的曲子凄凉动听…

    …房中有人出来,是个五六岁的大头孩子,他远远站着,好奇地看我,却不说话。

    我向他笑笑,泪水缓缓流下。

    他忽然便怕了,回头向屋内拼命地叫娘。一个中年妇人出来院中,疑惑地问我:“姑娘…你找谁?”

    我向她摇一摇头,静静离开。

    我知道我已无法开口。

    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二哥画的那些地图,已被我做了很多标记。在北方一带我花费了三年,却没有找到池枫。

    有时我会想,我大约一生也不会找到他。然而我一生也都还有希望。

    我想也许他会在我经过之后搬迁,当所有的图画满的时候,我可以再重头来过。这样一遍一遍,我永远没有绝望的一天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那一天,我经过河北境内一座荒山,忽然有三条人影自我身边箭一般掠过。我看着他们拼命攀上山崖,仿佛身后有追命索魂的厉鬼。

    我在山路边站定,冷眼看着他们。

    他们很快爬至崖顶,忽然间,有什么东西寒光一闪,迎头击落,三人惨叫相避,两人摔落山谷,一人狼狈不堪地退回。

    他返头狂奔,经过我,忽然眼中凶光闪过,我猝不及防被他勒紧脖子,一把拖过。他狠狠道:“不许过来,否则我便杀了她。”

    山壁上一人飞身跃落,他行动时有清亮的金属相击的声音。我被拖着后退,看见他一步步走来。

    忽然我看清了他熟悉的脸,如果不是喉咙被人扼住,我一定会失声惊呼。一条铁索飞缠而来,掐住我脖子的手忽然松开。我向前一纵,逃开了那人的掌握。

    回头,我看见铁索扬过半空,一端缠缚的人颈骨已断,铁链一抖,将尸首送入深渊。

    三年不曾见过的关荻转头望我,问:“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我迷茫地摇头。

    他收起铁索,淡淡解释:“这三个人是太行三凶,犯案无数。姑娘一人行于山野,以后要多加小心。”

    我没有答话,我凝视着他。

    他英俊深刻的轮廓并没有太多变化,神情却已有所不同。那从前眉间眼内的阴郁火焰已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平静与隔膜令我无比陌生。

    他神色之中完全没有认识我的痕迹。

    他向我微一拱手,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我想要叫住他,却终于忍住。

    忽然间我觉得永远不复记忆从前的事情,也许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幸运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这一年我度过长江,重回江南之地。

    在江南我又花费了两年时间,然而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某一天傍晚,我路过一片小小荷塘。

    荷塘位于一座村庄边缘,不远处一座三进石屋,青竹篱笆围了大大一方院子,里面颇种了些花草。

    屋后有清溪流过。

    塘中莲叶田田,数十朵荷花色韵温婉。夕阳将塘水染上一层淡金,偶尔有红头绿蜻蜓漂亮地飞过,轻轻一尾点破,霎那水光离合。

    塘边有一排矮矮的垂柳树,我靠着树坐了很久。

    天暗下去,有晚归的农夫自荷塘边经过,奇怪地打量我,走得远了,仍频频回头。

    天色真晚了,一个良家女子不该此时孤身在外。

    我回望不远处的房屋,窗上不知何时已亮了灯火。看不见屋中人,然而空气中弥漫着些许食物芳香。我忽然觉得有些饿,掏出袋里的干粮。我想等主人吃完了饭,我或许可以去问问他们是否能答应我今晚借宿。

    远远地自路那边,急急走来一个中年女子,到院前,一把推开了篱门。这样大的脾气,大概不会欢迎我。我微微失望。

    然而我看见她在房前停下,叩响房门。

    原来她并不住在这里。

    “杨先生,”那女子边敲门边大声嚷着“求您去看看水生,这孩子方才回来就嚷肚子疼,饭也不吃,求您…”

    房门打开,灯光泻了一地。

    “钟嫂,”一个声音说“我拿了葯箱,这就过去。”

    钟嫂松了口气,连声道谢。

    我看见主人回到房中,我紧盯着他在窗上晃动的长长剪影。

    灯火忽被吹灭。

    主人走出来,带上门。和钟嫂一前一后地离去。

    我的干粮不知何时落在地上,我就那样呆呆坐了很久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太阳几乎退得干净了,将黑未黑的时候。

    青的天空,背后透着暗光,还看得见丝丝缕缕的浮云。

    我站起身,走到青竹院篱的旁边。

    院里有一棵梨树,还有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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